诗人乙吴理头

温瑞安:

刀一在手人便狂,雷损的损——《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人物鉴赏之二

文:纳兰佩紫


武侠书中,虽说大部分角色的高逼格都是靠卖极端人设来实现的(比如极度高冷面瘫的西门吹雪、武功酷炫的洁癖患者刘独峰),但也有一部分角色的高逼格除了人设之外,还能从他的战友或对手身上体现。比如老婆风华绝代(赵师容)兄弟公子如玉(柳随风)对手外挂满身(……)的李沉舟,再加上他本人‘空负大志的眼神、君临天下’的人设,给人的感觉那不是一般的牛逼。于是你看在《逆水寒》里灰头土脸的戚少商到了《说英雄》系列里,一旦跟无情和孙青霞混在一起,逼格也是刷刷的往上涨。所以我们爱苏梦枕,就势必要连带着分析他的老对手到底有什么能耐,敢于跟我们神一般的苏公子作对。
  
  《说英雄》系列里,虽然看苏梦枕不怎么爽以及恨不得他去死的黑恶势力非常多,但严格来说,能称得上苏梦枕宿命对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们伟大的雷损雷老总。(关七疯疯癫癫不足为患,苏只要不死方应看朱月明之流够聪明就一直是对他示好的,白愁飞利用别人的信任倒戈一击趁人之危用尽手段才能从江河日下的苏那里占点小便宜最后还全吐回去了,蔡京恨风雨楼恨得牙痒痒但碍于江湖规矩没法直接插手只能时不时搞点小动作,其他人更没资格称作苏的对手)。
  
  咳!安静。讲真,‘伟大的雷损雷老总’这句话我真不是调侃,对于苏梦枕来说,雷损是一个伟大的对手,对于说英雄来说,雷损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书中原话,对雷损的身份地位就抬得非常高,那段介绍词写的十分牛逼,以至于我到现在都能背诵——那是黑道上第一把交椅,京师黑窝子里的老大,凡是行走江湖必奉他六分半红利方保平安的,六分半堂总堂主。
  
  而因为雷损在书中的形象偏反面,又是和人气很高的苏公子为敌,更而且还败了,所以温迷里,喜欢雷损、深入去研究雷损的并不多。在很多人心里,雷损只是一个常规反派BOSS,但首先这个印象是完全错误的。
  
  上一章我说了,‘雷损老谋深算、精明果决,虽不肯与现实同流合污,但绝对虚与委蛇打一手好太极,是有操守的逐利者’。能够证明雷损虽然坏却有气节的段落不多,可能很多人没有注意到,但是,书中借由苏梦枕之口,说出过对雷损的赞赏(虽然苏可能是无意的),那是在白王加入风雨楼之前,王小石询问楼里经济来源时,苏说他有一支 泼皮风这样的部队,白愁飞怀疑的说他养这样的部队是帮朝廷干铲除异己、残害忠良的事情,苏梦枕反驳的时候,竟然连雷损一起摘出去了,苏当时说的是‘这种事,别说金风细雨楼不会干,雷损也不会’。以苏雷的关系,苏公子当然不会特意给雷损洗白,所以他说的是应该是实情。也就是说雷损虽然依附蔡京,但大节不失,虽然书里他的六分半堂干了很多令人发指的事,但那基本都属于混黑道心狠手辣横行霸道的范畴,雷损是有底线的,他不会助纣为虐,不会帮着奸臣残害忠良。
  
  而书中也借由蔡京之口,说出过对雷损的不满,蔡京他们认为,‘雷损经常对相爷的命令阳奉阴违’,不那么‘听话’。到了雷损死后,雷纯当政时期,书中也说了六分半堂和以前不一样了,雷纯属于‘听话’而得相爷欢心的类型,从中透漏出的味道,多少会让人觉得,雷纯执掌的六分半堂,少了雷损在世时的那种骨气。
  
  所以我们可以推论出蔡京和雷损的关系,并不是完全的上司和属下。当时雷损的六分半堂,是黑道上第一把交椅,江湖有云,‘六成雷,四万苏’,雷损本人武功强,又能忍有谋,这样的人,专心混江湖,对蔡京基本无所求(雷老总也没露出想升官发财的心思,和白愁飞求官心切不可同日而语。雷损是真正的江湖老大),这样的人岂是蔡京能轻易撼动的?而返回来说,雷损虽然无所谓当官发财,但混黑道的,当然还是需要和官方打好关系的,毕竟在天子脚下混,虽然不怕事吧,但傻子才会去惹官方,黑道是需要一个‘保护伞’的。所以蔡京和雷损的关系,基本上属于‘各取所需’,蔡京借雷损之手,打压正道义士,间接削弱政敌诸葛小花的力量,雷损反正和那些所谓正道义士都有仇,也要和他们争夺道上的势力,和蔡京这个目标一致,又能得到相府的保护,偶尔想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要往相爷脑袋上一推,也方便很多,所以也就和蔡京联起手来。
  
  但是,蔡京想做什么雷损不想做的事时,以书中‘雷损不干’(苏梦枕语)‘阳奉阴违’(相府语)这些评语来看,雷损多半是嘴上‘是是是’答应的好好的,转过身去就忘到一边,等相府催起来,以雷损的智商,推脱的理由太多了。比如相爷想让雷损去追杀个自己的政敌但雷损懒得管这些破事时,‘我正在努力’‘哎呀棋差一招让他跑了’‘正在重新部署中’‘发现对方行踪了正在组织围剿’‘情报错误又扑了个空不好意思啊’……又或者直接‘最近苏公子又来侵占我地盘了’‘杨无邪毒计断我好几条财路,弟子们快没饭吃了’等等,推到相爷也很讨厌的苏公子身上就可以了,反正对于蔡京来说,雷损最大的任务是扼杀苏梦枕的势力,令他对付自己的政敌那只是顺便……当然雷损敢于‘不干’‘阳奉阴违’的底气,就在于他自身的武功和对黑道的统治力,蔡京和他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是必须当做合作伙伴尊重而不能随便打压的(别以为相府有元老、九幽这种高手就可以对雷损呼来喝去,先不说把雷损逼急了人家投到诸葛小花麾下咋办,就算雷损要脸,不好意思去和敌对多年的诸葛言和,但人家背景硬得很,霹雳堂四级高手如雷艳等全来,蔡京府尽全力也不好收场的,那样的话诸葛高兴死了,蔡京敢孤注一掷的正面刚吗?何况又不只是高手之间的事,以当时六分半堂的气焰,急眼了几万弟子轮番去找茬,蔡京扛不住的……何况雷损不开心的时候曾经行刺过诸葛,断了三根指头废了诸葛一月功力。这样一个高手,蔡京怎么敢把他逼急了,蔡京府防卫再森严,武力值也不会比神侯府高了,雷损万一行刺他,如果不是有历史光环,按理说诸葛那等级的高手都废了一个月功力,换了蔡京,绝逼挡不住的……)
  
  所以我们从中也能看出,为什么雷损死后,六分半堂的气焰一落千丈,和相府的关系再也没像雷损在位时那样‘合作’‘对等’过,基本就成了蔡京俯首帖耳的属下,可以说风骨全失,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雷纯缺乏雷损那样对黑道的统治力和高强的武力,对蔡京的用处远不如雷损大,而对蔡京的威胁也差得远,雷纯必须借助相府才能提高道上的话语权并保证六分半堂的生存不受官方打压,雷纯基本没有能够威胁到蔡京的手段。所以雷纯没办法像雷损那样任性对待相府。
  
  因此,说英雄系列前几部斗得水深火热的两个超级大帮派,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后期都有些没落。固然,风雨楼失去苏公子后,不论王小石还是戚少商,都再也没有苏在位时跨海飞天的霸气,没有苏公子一把刀艳压京师各条道不敢乱动的魄力和魅力,但风雨楼的宿敌、老对头六分半堂,失去了雷损后,也像是被抽了龙筋,再也没有‘黑窝子里第一把交椅’说一不二的统治力了。所以说英雄后期的京师,变成了高手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舞台,而不再是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包场。可以说,苏雷在世时,京师里他们俩之间的争斗趋于白热化,能在这一对宿敌拼斗时不长眼搅场面的人,根本不存在。所以苏雷争斗时,其他什么人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翻浪花,强如方应看者,也只能尽量笼络、示好,不敢随便乱伸手免得惹什么麻烦上身。
  
  不过,我们所看到的,雷损在说英雄系列出场开始,已经有一定的年纪了,他在整部书中的表现,一直是小心谨慎多过酷炫狂霸拽。他是苏梦枕的长辈,但苏一向直呼他的姓名,雷损却客客气气的称呼对方‘苏公子’,双方交锋,也是苏一直压着他的,这些都给我们一种,雷损是一个非常胆小、谨慎过头的人,然而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我认为,雷损真正的个性,非但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小心谨慎,反倒是非常霸道、嚣张甚至狂气十足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可以从温大为雷损写的番外《江湖闲话之雷损的损》里看到一个与说英雄里截然不同的,年轻时候的雷损。
  
  年轻时,雷损只是六分半堂一员干将,他先是杀了老苏爱将,当时六分半堂保不住他,就让他‘失踪’了一段时间避风头去了,这个桥段在黑帮片里经常看到,惹这种祸事,老大一般都是让比较混横的毛头小子来干,一来小伙子敢下死手,二来也可说其年轻不懂事……所以能领到这种任务,雷损当然是很有冲动、适合搞事情的年轻人。
  
  后来,避过风头的雷损,一边苦练武功,一边谋算着怎么进步,他竟然把算盘打在了雷阵雨和关七头上,虽然原文说他比雷阵雨‘深沉、能忍’,但那只是相对于雷阵雨这直性子而言罢了,敢把算盘打到关七头上,同时还扯上雷阵雨的,那能是什么善茬?光这个胆量就够的上日天日地了。结果,对内,原本武功、人望压着雷损一头的雷阵雨,被关七打废了,再也不能和他相争;对外,关七被打成白痴,迷天盟一蹶不振,雷损还帮六分半堂打击了对手、立了大功。雷损不光胆量惊人,手段、谋略也是可怕。
  
  再然后,雷损成功推翻雷震雷,并追杀三千里外,当上了总堂主,书里说,‘雷损气焰最疯狂时,失手杀了朝贵大员,然后出家当了和尚’(温书中还说雷损曾暗杀过诸葛),所以结合这些事迹也不难看出,巅峰期的雷损,不光胆大,势强,还气焰嚣张,几乎没他不敢干的事儿,不但称得上霹雳手段,更还诡计多端。
  
  可是到了说英雄时期,雷损为什么对苏公子处处忍让,只见深沉心机,再也看不到他的雷霆手腕了呢?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苏公子有什么感情才不得不容让,而是因为,创业和守业那是不一样的。创业时期,雷损尽可以靠霹雳手段打天下,打得四周怕他、敬服他,才会乖乖听话,不敢翻起风浪,而且他年轻,输得起也有锐气,年轻时不怕浪,怕的是不敢闯而错失机会。所以雷损尽展本性,狂气十足,竟然让作者称他为‘气焰疯狂’,相信我,你翻遍温书,也没几个老大能得到这么霸道的评价。
  
  守业又如何呢?守业当然容错率低,年纪大了也不能行差踏错,一着失便会满盘被动,雷损诺大家业,已经不容有失,他当然要处处隐忍,好好盘算,只做有利的,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人算计得多了,患得患失,自然就没什么霸气可言。而他的对手苏梦枕还有年轻的锐气,金风细雨楼也本来就比六分半堂敢拼(苏梦枕拼掉基业,只要有机会掌握话语权,能换来朝廷主战就满意,他并不在乎手中的权力,而雷损更在乎的是他的基业,是一个更纯粹的江湖老大,朝廷爱咋咋地,他根本不可能赔光家底去跟苏对赌)再加上苏公子的武力(除去神话级高手诸葛等)真可算是荡平京师,根本不怕雷损玩硬的,这种对手软硬不吃武功还特别高,雷损难免就更闹心、做什么事更得深思熟虑了。
  
  而上一章我们分析过,‘血河红袖、不应挽留’这四大神兵,是能代表主人性格的。雷损的不应是一把惨青魔刀,书中形容他‘刀一在手人便狂’,‘拔出魔刀,雷损战力倍增,人就狂乱,战力之强似犹在关七之上,’,这些书中原话,让我们可以推出,‘不应’,就像是雷损性格的封印一样,只有拔出了刀,雷损才能抛开一切顾虑,恢复到年轻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干的雷损,是所谓‘人就狂乱’,所以这个‘不应’,到底是‘不答应’,还是‘不应该’,都是‘否定’的意思,代表着雷损轻易不拔刀,一旦拔刀,就是遇到触及底线、不能答应的事,所以拔出刀后,消除一切瞻前顾后,全力出手,不再留有余地,所以看上去‘战力倍增’。与苏梦枕如‘红袖刀’般怀有一颗柔和温软之心一样,雷损也如他的‘不应刀’般,有的是小心封存起来的狂气,所以与表现出来的隐忍、深沉、小心翼翼不同,雷损的本性,其实有着非常霸气的一面。
  
  而苏梦枕和雷损的武功,书中描写来看差也差不了多少,但理论上而言,我认为苏是更强一点的(虽然强的部分不足以打败雷损),正因为苏更强一点,所以苏一直是正面硬刚,雷损不得不用上很多机心、谋略,又是诈死,又是故弄玄虚,机关算尽,才换来了对苏最后决战的先手优势,打了苏一个措手不及,然而最后还是被苏缓过口气来。雷损费这么大心思,只为了能打苏一个先手,足可见对苏武功的忌惮。不过我感觉苏要弱在长局不利,虽然俩人打起来,苏会占一点上风,雷损比较难打,但由于两人是差不多的,苏也不可能很轻易取胜,再加上苏公子身体实在有点差,打久了他也支持不住,一时半会又很难速胜雷损,所以真打起来,胜负还是很难说的。
  
  再说雷损第二个让人意外之处,那就是他的女人缘其实很不错。书中明确说了雷损长得不咋地,‘矮’‘枯瘦’,江湖闲话里甚至直接借闲聊人之口说他长得‘难看’,不过同时书中多次描述雷损的出手气势十足,有一代宗师的气概,鉴于老男人没必要长得多漂亮,加上雷损位高权重,又很有气势,我们完全可以脑补出一个很有气场的中年霸道总裁范儿出来。关七的妹子‘梦幻天罗’关招弟倾心于他,早期版本中的雷媚肯当他情妇这也就可以理解了(好像后来新出的剧情里,借由方巨侠的透视眼看出雷媚是处子,这条线目前还不甚清楚)。
  
  雷损第三个让人意外之处在于,虽然雷损与苏公子不同,不是个理想主义者,也绝没有抱着一颗浪漫之心,他非常现实且利己主义,但是,雷损是有罗曼蒂克的追求的,也就是说,境界还是要比一般的现实利己主义者强不少的。雷损爱权力,但他同时爱花,爱美人,而且他并没有为了权力而放弃其他爱好,他的这些爱好不分什么三六九等,甚至也是因为这样,错信了雷媚,最后才败给了苏。
  
  我们可以明确看出,雷媚这个女人,唯有在雷苏争霸时代,才得到过真心对待,后来她跟随白愁飞、跟随方应看,显然都是鬼混性质多一些,彼此都互相不信任。白愁飞是一个无情的人,追求雷媚目的性明确,也没有多少真心,方应看更是一个为了自己利益六亲不认的人,雷媚哪儿能在这样的人身上占什么便宜。可是在雷苏争霸时代,苏公子信任雷媚,很多重要的任务放心交给了她,而雷损又何尝不是这样?雷损爱美人,对美人就比较宽容,雷媚这样一个上代领袖的女儿,雷损又是推翻上代领袖篡位成功的,像雷损这样的枭雄,竟然放心留用仇家之女而不加以防备,要么就是他对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要么就只能是他对自己的爱好实在是很放任了,所以我们是否能认为,雷损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枭雄,心软的部分都留给了美人呢233333
  
  综上所看,我们全方位分析出来的雷损,确实是一个称得上伟大的人物,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与我们的苏公子当宿命对手。而且,雷损是唯一一个能够和苏公子站在同一高度、联手合作、互为知己的人,他们相约联手去收拾迷天七的时候,两人迸发出的气场真的太强了,连带着对比战神关七爷都弱气了不少。(看看之后群龙之首里大堆高手再次组团刷关七,没有了苏雷压阵,感觉关七强了一倍不止有没有)。而雷损与苏梦枕最终对决之前,两人说真心话,也互相承认了,没有了对方的世界,会非常寂寞,表现的很惺惺相惜,可以说,两人斗了这么久,用尽全力想赢对方,对对方的实力、为人恐怕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他们当然都是自视很高的,但也当然是都承认对方配当做自己对手的,只有赢了这样的对手,才会感到痛快,但也因为赢了这样的对手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世上也再也没有第二个这么了解自己的人,所以反而会感到十分空虚、寂寞。
  
  不过书中也明确说过,苏公子是不爱享受的,他连凳子都锯短一个腿让自己不能坐的舒服,这正是苏梦枕身为理想主义者,为信念奋斗,必须时刻逼迫自己的表现。而与苏相反,雷损是很会享受的,这也是他为满足一己私欲,不断扩张势力,直到挣下这偌大家业的表现。这样两个人,虽然彼此了解、钦佩,但若真的当朋友,三观应该还是合不来的。
  
  可是,凡事都有意外。雷损并不是绝对和理想主义者合不来。要知道,雷损的第一心腹部下狄飞惊,其实是有理想主义者的特质的。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看不出狄飞惊个人有什么野心,当然如果作者后续填坑有可能导致他黑化这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就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证明狄飞惊有野心,他经常被策反、被人开出价码请他背叛雷损,但他都没有答应,可以说对雷老总是忠心耿耿,而且,狄飞惊个人除了全力给老大谋算外,自己没有表现出什么对个人利益的追求和向往,我们可以认为他是一个追求理想的人,他的理想就是雷损,雷损死后,这个理想就换成了保住雷老总的基业(当然也有一点对雷纯的钦慕)。雷损看人、用人的眼光不得不说要比苏实在一些。
  
  苏公子并不是输在眼光,而是输在理想化上。苏的三观显然认为,他对人真心以待,全心信赖,对方就应该回报真心,虽然这种想法不太现实,但苏也正是因为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坚持信念,才显得格外有人格魅力,虽然这一点最终害死了他。而雷损呢,雷损是个很现实的利己主义者,他看人当然要更谨慎一点,所以雷损多疑,不是很容易信任别人,但是他信任狄飞惊,引狄飞惊为知己,狄飞惊就全力回报了他的信赖。而雷损和狄飞惊的相处,比起苏梦枕和杨无邪来,更有‘知音’的味道,不仅是因为雷损明确说过‘顾盼白首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而更在于书中经常会有雷损和狄飞惊谈心的桥段,比起杨无邪崇拜、尊敬苏梦枕、将自己才华能力全部奉上随时听候差遣的相处方式,狄飞惊在雷损面前,更多了一份亲近感,而雷损和狄飞惊互相商量的时候,也更多一些。在这一点上,金风细雨楼里,因为苏梦枕是一个很强势的领袖,并且果决英明,这种私下闲谈、商量的场景,表现的就不多。
  
  所以,虽然雷损和苏梦枕处于同一位置,但苏梦枕要比雷损孤独一些,除去可以和狄飞惊说些知己夜话的因素外,还有就是,温书的大环境一直是很现实的,而理想主义者的苏梦枕,和现实其实是格格不入的,能够理解他内心世界的人,就少得多了。这方面来看,雷损‘接地气’的多,他的喜好、他的追求,能够理解的人更多一些,但因为雷损身处的位置太高了,又比较多疑,所以他的知己也并不多。最后决战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雷损也是把苏梦枕当做知交的,对此,苏梦枕居然也表示了认同,并没有反对。
  
  纵观说英雄系列,甚至整个武侠类别,雷损这样的配置都是很少见的。他不像一些早期的武侠书那些坏事做尽没有任何闪光点只等着主角灭杀来涨经验值的BOSS,但也不像现在这些泛滥了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的套路。作者明确写了雷损做的坏事,和他心黑手狠的作风,没有用任何‘不得已’或‘悲惨往事’来洗白,但同时,作者描述出来的那个立体的雷老总,却也有一代大佬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风范,这一点和雷损黑道大佬这个设定有所冲突、比较不科学,可正因为如此,雷损的人物形象才变得更加丰满可爱,这也是我为什么说雷损不与现实同流合污的原因。
  
  雷损是利己主义者这点没得辩,从这方面看,他是现实的,但他并不像白愁飞那样舍弃底线。我认为,雷损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逐利者,他并不完全现实,他的人格里、心底里,保留了一块理想的土壤,这才是他能和苏梦枕惺惺相惜的最根本的原因。雷损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他要江湖势力,要当京师武林的龙头,为此必须压服金风细雨楼,对于苏梦枕来说,和雷损争斗,是主战和主和的理念之争,对于雷损来说,却是道上的势力、地盘之争,争夺的都是双方最重视的,所以死战难免。但是,雷损从来没想借着江湖势力、名气去做官(白愁飞争夺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就是为了拿江湖威望为筹码当跳板去当官),所以对待官方势力的态度,雷损要比白愁飞超然的多,而蔡京、龙八、方应看、朱月明这些官方人物,对待雷损当然也要尊重的多。
  
  在温大写的番外《江湖闲话之雷损的损》一文里,也明确说过,雷损的损,是‘满招损,谦受益’,说过‘雷损虽然做损人利己的事,但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是不会做的’。虽然雷损当然不是个好人,但我们可以认为,他是一个有格局、有气度、有自己原则、也很有棱角和个性的BOSS吧。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在特定条件下,雷损应该算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而雷损、苏梦枕先后逝去的江湖,也真是好像缺了点什么,《说英雄》系列的整个氛围一下寂寥了许多,直到现在我都很怀念他们争斗的那段时光。



纳兰不只是游侠(下)

         相信世上有好人

                 作者:温瑞安


       是的。自从我的《英雄谁是英雄》故事系列,写作计划在上世纪末给直接而粗暴扼杀了之后,我经过超过十年的坚持、奋斗与挣扎,于是索性不写了,修心养性,觉得天时地利人和既然都不让我撰写下去,我再奋斗挣扎,再努力潜修,再希望为传统武侠改进一点什么,再努力为超新派武侠增添一点什么,也属枉然,都徒劳无功,……………

       那我也就不妨顺天命而知人事吧。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归纳一句,是“上天”的意旨,用“大话西游”的对白:那个天是最“大”的,无人可以抗议,无可逆反,无可取代,我在《群龙之首》里的关七叨念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其实与我是同一路也,对于撰写说英雄等故事系列,我一直折腾挣扎:香港第一销量的“东方日报”每天连载,连了三四年不刊登了,因为约稿的周石先生过世了(同样约我写“杀楚”故事系列的明报许國先生也仙逝了),我就放在别的武侠杂志刊登,香港不登了,我就交台湾杂志、报刊刊载,台湾不登了,我就寄到新、馬、泰、加去连载。那时还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作品没有刊载,作家就不能生存,我再要写,再想填坑,也得要找到地方版位刊载,才有稿费,否则早就饿斃了,还谈什么空负大志的眼神,目空一切的手段!那时,内地对武侠仍没有这种长篇公开连载的机会(现在也没有,有的只是网文蹭点击量),我那时在内地的版本,尽管一印数百万册,我即连一个蹦都占不到手。

       当时,港台的报刊,为了销量,托编者希望我每天或每期的稿子,写的多见翻云覆雨一些,多嘿咻几段,虎躯一颤几下,或者喷血暴力几场,常见娇躯一抖。这个我会写,而且斗胆说句,经验丰富,不就枕头与拳头吗?在武侠作家里我可是实战派的,可以取个id叫“决斗者温巨虾”!但当时我又没想得开(到现在也沒想得开),如果人要我写这个就写这个,哪我可以从事的行业有很多,何必搞到这样子苟延残喘?虽说: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但话说当年,我办“神州”,我编“青中”,也曾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后给台“白色恐怖”逼走天涯,沦落香江,真的非要用笔肝胆相照,袒祼相见不可?我可也不乐意。所以,我坚持㝍我自己的,大成即大败,沒稿费也写,至少有版税。结果,连载地盘全给肯渲染并夸张的撰写这些个的占去了。我也算活了个该了。不是过、那时我的书十分畅销,写一本仅几千元港币版税,但在内地,一印几百万册的,而且在同一个省份就有十几个版本,要是本本分版税恩赐一毛钱,“今天没阿里的事了”。可是,非但人家一毛不拔,不但翻版我书的“出版机构”多不胜数,连出版我作品的书商也监守自盗,自己在厂里亲自监军翻印我书,我们去催问版税,对方竟反过来吐苦水:“盗印的太多了,你们也不去取缔!”真是好玩儿了。人家是“三十年官场现形记”,我大可以写一部“五十年出版奇葩录”了。笑死。

       后来连出版也无以为继了,咋说?因为人家都在网上看免费的了。我又能如何?我这种50年代的动物,当时又不懂上网、打字、发文,在中港台一出书就扫上网了,自是一毛版税都没有1992-93年,我们一伙人到北京金台路,找到我的盗版、冒名、偷印本就达63种之多,无一本得我授权,然而封面上居然有我照片并标签:“作者亲自授权,温瑞安最新皇皇巨著”(有一册“皇皇”二字,还印成“黄黃”),然而书里边印内容居然不是我的小说。次年又在上海文庙一次过找到81种我的翻、假、盗版,那书贩还以为我“假冒温瑞安”,认为我“侮辱”了他偶(呕)像温瑞安,不肯打八八折卖给我们,后来终于知道是温瑞安(那时恰好有中国友谊出版社的同事在场,看不过眼,出来指认),结果读者现场簇拥要求签书,最后签个堵塞交通,人翻马卧,要劳公安+城管,护送才能离开现场。这些事我在好些文章或访问里都提过了,提也只是旧事重提。有人可能比较天真,问我为何不在网上发表、收费,天哪我是写在稿纸上的,一发出去,还未给印成书就大江南北、五岳三山,全在网上收看不谢,一边吐槽一边浏览,其共同点是从不付费,有收费的也落不到我兜里。我反正吃惯了亏也没觉得特别委屈,只不过在受访问时有编辑问我:书咋地越写越慢了?我只好答:那不是我写的。不久后香港我公司就收到“传真”(那时还没有微信、信息留言哈),说姓温的有种你别来内地,连老查也不敢揭发我们,你敢说咱你的女朋友就……这当时在内地太有武侠风了,我已不以为怪,可恨的是,我在45岁结婚后,连最后一个我可以写下去(武侠作品)的堡垒:香港的出版社其女老总也不再出我书了。这可怪了,当年这出版社还是我有份借钱出资,不收版税让她茁壮赚大钱后才分账的,我还免支付的提供了我社人手协办的,我从来不知道,愿意出我书的原来不是因为我写的好,而是因为我当时还是单身汪!看来向来势利的香港,也曾那末“琼瑤风”。

      真是啊,不死一百岁都有新闻听呀!

      大家看到这里,保准有人以为我在诉苦、抱怨、感慨或者不堪当年吧?啐!我才没那么诗意,也没那么多愁善感。我现在记录这一段,其实心里是美滋滋的,一言以喻之,粤语说:“晒命”:就是

“炫” 的意思。

人家是“炫富”、“炫豪”,炫豪宅豪车豪乳豪包包........我的“炫”经历这些经验,你再有钱,也买不到我的传奇。

话又说回来,也同时给老是逼我填坑,有的足足追/催了四十八年的“老相好”,也有的才追了几年、几月、几天的“新相知”回下话:你们可知,不是俺不填坑,是你们不让老夫填坑,何况,我的版税、稿费,您大爷、大娘、大姑奶、大少爷.........给了沒?给过没? 

  我高兴可以白写。而且我一向白写。为了这个理想,为了我的梦想,为了对侠义侠情的响往,我已经白写了几十年了(不是几天、几月、几年哦),足足写逾两千万字了(以已经出书的算哦),我很乐意请我知己、知音、俗称为粉絲面条看个痛快,但若是你们有人又白吃又谩骂又翻桌子又吐槽又放蟑螂苍蝇,我就挖坑把你给埋了,又咋地?反正从八岁到八十岁,都还有我的读者,追我续写的人追了四十年,仍不放弃。我爱写给他们看。对于根本不看或看不懂甚或是不爱温书的,来呀,让我们互相伤害呀:你咬我手指,我砍你尾巴;你找我打架,我让你妹出家;你对我谩骂,我去看“晚安吧,妈妈”;你叫我坑王,我oh no,我告诉你,我是坑神我怕谁!?其实我记下这段,主要还是为了纳兰。如果得到她的允可与批准,我还附上一些当年(大约04-05年),我那时在内地初登入温书论坛六分半堂(及神侯府·小楼)的一些风云际会,不,更多的是人事倾轧、是非谩骂、诽谤恐吓、胁逼排斥、涂污抹黑、挑拨离间、秽言猥语……予一个优秀、善良、深情(对她所喜爱的作品)、真诚(对她所推崇的作家)造成了极深刻极惨重极巨大的伤害。这些匿在网后电脑里的人到底有何目的?进行什么阴谋?竟无耻的向一个极有才且心善意诚的女子,对她们所喜欢的作品和心仪的作家,作出那样穿透那么毒辣的伤害?而且,受到这些类近伤害的,也不是只纳兰佩紫一位,而是许许多多、忍气吞声、从此远离,终于销声匿迹的温迷和侠友。这些人何故如此?何必如此?逼人于绝,伤人于心,绝人之路,杀人于毒……为什么人性败坏,一至于斯?

       您们且看,纳兰佩紫这篇“刀一在手人变狂”,评述的是我“说英雄”故事系列里的大反派雷损、但她用了文学批评“反比法”和“对衬法”和“互补法”的概念,把我小说里字里行间未明写实的契机的微妙之处,全对照出来了,丝丝入扣。接着她还有另下一篇“金风细细、烟雨凄迷”一文,不但引述评论了书里人物的特性与技法,还闲闲几笔,道出了作者心思与态度,隐伏的观念和精神。像她这么一位有才有质,多情深情的侠女,要是从04年一直写到现在,她的成就会多高、多大、多深、多远?可惜纳兰一曲银筝,不是在花间月下,而是犹未响起,便已散绝,终于或无人闻问,因为已给拦途截杀在罪恶人间的贱人江湖里。                                                  那段日子,她和她的家人,遭了意外(见文,如蒙她准许发布),然后,消失温派江湖十二载,2015年,我在津大演的讲,梁四才得以通知她,她终于找到了说英雄的作者,我们在2015年天津大学首次相见,演讲末了,我朗诵了诗,她听了一半,哭到稀哩花啦了说去䃼下妆,可能因为我的诗令人伤心感触,她就沒等我离场了。到了去年(16年)1228上海电影公司与蓝智联动四大名捕电影发布会,负责温书版权运营的王律之知我注重纳兰又诚恳邀她前来,于是我们又得以相见。因为那些论坛上躲起见不得光的奇葩,匿伏在暗角里口出狂言的怪胎,以致我们的相见,至少蹉跎了十年。纳兰的文笔风采,名震江湖,这是让人闻名遐迩的一役,然而还有许多较的粉丝侠友,尚未见经传,里边可能有比较无闻的孩子,从此为他们心爱或拥护的作者断了讯,失去了联系,今生今世,永不相闻相见,还不知若干,不知凡几。于是,她们推重的温小说、超新派,也许早己写了三四十年了,但还是个大坑,无以为继,无法填坑;也许更多的人不像纳兰,不负初心,坚持意志,她以红袖翠环,把住头上的玉簪金釵,巾帼不让须眉,像剑衣如来,看似柔弱于水,但其靭性胜铁,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我们始能相见,我的说英雄,才可以让纳兰,说三道四讲五掷六到我的侠情世界,沒她和律之梦媛这些孩子,我还不愿写个完!

      于是把一个佩紫打下去了,在千千万万个纳兰还没来得及冒出来之前(包括我本来极赏识的作家),说英雄也好,七大寇也罢,四大名捕亦然,布衣神相同样命运,给人抄的抄,用的用,改头换面的不用到美容院,不管情节、人物、打斗、武器、特性都照抄不误,反正抄了不认就是了。于是,甚至原创界和集体创作工作群里流传:“找不到灵感?温书翻一翻!”于是,也有了女作家二话不说一句不问拿我的苏梦枕照本宣科续写不误。听说还有琅琊榜,也绑定了苏公子而取下了很多奖……我也早已不引为怪了,早在他们该出手(抄袭)便出手前,港台电影包括周星驰无厘头还是王晶赌神系列,早已抄个一塌糊涂两面不是淫了。

       大家莫以为我愤愤不平,若有之,是为对我真心的读者和诚心的知音抱个委屈,图个昭昭。

       至于我自己,到了今天,我最高一个字可以拿三百元稿费(例如写个广告介绍文字),近几年来光是税后的授权费也几乎没有少一千W的,何况我自己在不动产和其他生意方面的经营,自问还可以天若有钱天亦捞,人若有情不怕老,如果你放胆用违法的方式来叩访我,我大可以用合法的方法让你又叩又慌,如果你非要用非法的态度来折腾我,我欢迎你用飞一般的姿势滚回去一面还可以哼唱:小燕子,穿比基尼,飞到东来飞到西…………水能载舟,亦能煮粥。所谓水为财,即是水好比銭财,子在川上曰:有船多好!我在船上说:您书写好!要是以前,能有这种实力的对称多好,不过,现在也不算太迟。是的,如纳兰所言,我写苏公子,也许真的是写了自己的另一面。人以为我写柳五被诛叛将,太过苛刻残忍,殊不知我写柳五是寄情于我当年被至亲兄长“诛杀”的心境苍凉;人以为我写戚少商以自喻,其实我是寄情于刘独峰+雷卷+高鸡血以自喻,因为我当日流亡之际,既无刘独峯,也旡卷哥高老板,甚至连息大娘也一早舍我而去嫁得有情郎了,送机的还是孑然一身的我,送完了飞机启飞了我又继续去流亡。但这肯定不是我的悲哀,因为我的心态,因此而十分不争世上浮名,无惧风波险径、风雨凄迟,最后还是让纳兰和我的律之、剑衣她们,一一看了出原形毕露来:也许怀才一如豪门美妇怀孕,久而久之,方能看得出来。

       所以,时代终于来了。

       我们要做些大事、正事、好事、温派的时机来了。

       超新派的时代还会远吗。

       而且,我们坚信,这世上,有的是好人。


    温瑞安

2017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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